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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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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很鸟很鸟地看他。

马达班长赶紧问:“你怎么不换衣服?授枪入队仪式一个半小时以后就开始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的眼睛,很鸟很鸟地缓慢地说道:“我退出。”

大家都一怔。狗头高中队也一震。马达班长急了拉我:“好好的你说什么胡话啊?”我挣脱开他:“不是胡话,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回老部队。”马达班长:“那你来干啥子啊你个龟儿子,是中了什么邪了?”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很鸟很鸟还是很慢很慢地说:“我来就是为了今天退出。”

都鸦雀无声。狗头高中队还是面无表情,他是打过仗的人,加上他自己确实也是个鸟货,所以一般都是这个德性:

“说说你的理由。”

我很鸟很鸟地说:“我根本不稀罕你们这个什么狼牙特种大队,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能做到但是我不稀罕!我要回我们团!”

无声。

可怕的沉默。

谁都不敢说话。

狗头高中队真的是被打了一下,他的脸抽搐一下,半天才慢慢地:“你说什么?”

我继续很鸟:“我不稀罕!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回大家就是傻子也明白了。然后就都是傻子了。

就我和狗头高中队是清醒的。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因为狗头高中队被彻底地伤害了!他的脸本来是黑的,但是现在变得黑红。我知道他被伤害了。有人骂你爸爸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不惊讶。这个被很多侦察兵视为至上荣誉的事情,我不稀罕。所以就证明你个狗头高中队在做的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赢了,我知道。

狗头高中队慢慢走向我。我知道他要锤我,锤吧,我打不过就告你,反正天天被你锤锤习惯了。我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恨不得吃了我。然后他走近我:“你再说一遍?!”

我不如他高,但是我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更鸟了:“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不稀罕!”然后我就闭上眼睛准备他锤我,随便锤吧,反正我豁出去了,打不死我我就咬死你!

但是没有。我疑惑地睁开眼。狗头高中队被污辱了,但是他没有锤我。他还是在控制自己。虽然我知道他恨不得掐死我。然后他突然过来了,我急忙摆姿势,但是他没有理我,就是抱起来我床上那一堆新衣服新靴子新臂章反正所有的一切径直出去了,什么都没有说。

我很纳闷。高中队又回头怒吼:“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滚蛋!”然后他就上了自己的王八小吉普,开走了。我知道我赢了。因为我看见他第一次不再摆那个鸟架子,他急了。

我就径直收拾自己的东西。谁也不敢跟我说话,都默默做自己的事情。那几个训练军官和士官也不说话,就是在门口咬牙切齿,我知道他们绝对想锤我,但是连狗头高中队都没有睡我,他们也不敢随便锤——主官不说话,你随便锤是要自己担责任的;主官说话了你就真的是随便锤,当然不能锤成重伤,锤死了更不行,轻伤主官就担责任。真正的野战部队不拿互锤和群锤太当回事情的,我进了狗头大队还是很锤了几架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处分。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座在床上等人把我送走。半个多小时后,我的弟兄们被带出去了,他们谁都不敢多看我一眼。我还穿着我的陆军制式丛林迷彩作训服穿着胶鞋一个人坐在车库里。

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是为了我的陈排!我要报复这个鸟大队!然后车响,狗头高中队进来了。我就起立,毕竟他是少校,部队的规矩我要遵守。狗头高中队看我半天:“跟我走。”我就拿自己的东西。

“不用拿你的东西,有人要见你。”

我很纳闷,谁啊?

狗头高中队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去就去!怕个鸟!顶多是找人锤又不敢锤死我!我就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高中队一言不发开车。

车子经过了我的兄弟坐的卡车。马达着急地看我。弟兄们都着急地看我,连那三个少尉都着急地看我。全都站了起来。

但是我不害怕,我回忆当时的神态鸟得绝对是不可一世。

我把这个自从成立以来就鸟气冲天的特种大队狠狠地玩了一把!虽然我自己也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为我的陈排报仇了!

车子进了自动的铁门。

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

其实打开了,你就发现,也是解放军营房。只是人不一样。我看见兵楼门口,各个中队分队的官兵都穿着配着彩色臂章和胸条的迷彩服和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擦得锃亮,抱着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准备列队点名,显然在准备即将开始的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他们的脸和我们连的弟兄一样,都是黝黑消瘦朴实的。憨憨地笑着互相说着话,也跟兄弟一样。带队的干部也是很和蔼地和弟兄们说话,不时看表,看看差不多了,一吹哨子,马上全都安静。

队伍横成行竖成列显示良好的军人素质。

军姿站如松挺胸脯显示优良的军人作风。

报数一二三四直到最后一个喊的山响,显示勇猛的军人气质。然后在各自的兵楼前先唱个歌子,过得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预备——起!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把歌子唱得跟狼嚎一样,我熟悉的军人队列合唱艺术。我有些诧异。不像想象中那么操蛋啊?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兵啊?就是都是士官而已啊?

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我的小步兵团里面的侦察连,属于我的苗连,我的陈排。还有我的小影。总之我不属于这个鸟特种大队!他们再好也是鸟大队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他!我心一横什么都不看就坐车进去。

我们过了特种障碍场,过了停在角落的那架破民航客机壳子,过了用来滑降训练的高铁塔,还过了好多我没有见过的劳什子。

但是我不为所动。高中队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但是我知道他气得够呛。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我心里有点内疚,但是一想起我的陈排的腿……不!陈排的腿就是为了这个鸟大队残废的!要是没有这个鸟大队陈排就不会残废!

我就心硬了,爱谁谁吧,反正就100多斤了,想怎么锤怎么锤吧。车开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松柏成行,路边有花圃,种着白色的兰花,我没有想到这个鸟大队有这种显得很有情调的地方。我正诧异,车在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之处的一个门口停下了。高中队下车:“下来!”

我就下。他不理我,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卫兵给他敬礼,但是我一过来就放下了。我还得给他们敬礼,因为他们是班长。然后我走上一个很长的台阶,迎面的一个小小的广场上有一堵墙,墙上刻满了字。最上面三个大字:“荣誉墙”。墙前面有一个长明灯,两边都有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站岗,一动不动表情严肃。我就再是新兵也知道这是任何部队老祖宗安息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狗头大队会有这么多安息的烈士吗?

我们没有在这堵墙前面停留,直接绕过去到了一个大厅前面。我诧异地发现除了卫兵,那个广东士官也站在门口,一身迷彩大牛皮靴子挎着手枪。我高兴了碰见熟人了起码不会挨锤了,我向他笑。他根本不理会我。我很纳闷,怎么了这就不认识了?送花儿给我的时候多热情啊?我来不及多想,就跟高中队进去了。但是高中队不进去,就在门口站着:“有人等你。”

我一怔,但是一想进就进,大不了一阵锤而已。我就进去了。卫兵就在后面把门关上了。满墙的照片,都是军人,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战争环境的,有和平环境的。都是年轻的脸孔。我来不及细看,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宽广的背影。

军工老大哥!原来你想见我?我想喊但是又停住了。

这个背影站在墙上的照片前面看着,什么都不说。他也穿着迷彩服黑色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我开始诧异了——军工有这么牛X吗?一个少校中队长来接我?

那个背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又看见他的旁边丢着新的叠得好好的迷彩服,贝雷帽、臂章和胸条还有宽腰带都放在上面,那双跟我脚一样大的牛皮军靴就整齐地摆在旁边。我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军工老大哥慢慢转过身。我看见了黑色贝雷帽下面的大黑脸。

但是没有笑容,是……伤心!是的,深深被刺痛以后的伤心。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军官绿色软肩章……两个黄色杠杠,三颗黄色星星……

上校!

我傻眼了。

大黑脸就那么看着我。

严肃的但是掩饰不住的伤心。那种伤心我一辈子忘记不了。我一下子失语了,我知道在狗头大队只有大队长和政委是上校,但是政委去北京开会了,所以面前只能是大队长。我脑子怎么也没反应过来——军工老大哥等于特种大队上校大队长?!

大黑脸看我半天,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浑厚低沉,但是还是能听出来被深深刺痛后的伤心,深深的伤心。大黑脸看着我,缓缓地低沉地严肃地但是却伤心地问:“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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