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远处隐隐约约响起凌乱的马蹄声,约五百余骁武骑军奔驰出来,禁军手持短棍四下乱打,直往人多之处冲去,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抱头奔走,紧跟在骑军身后更有两千余殿前司步卒,各持刀剑,拳打脚踢,骂骂咧咧地驱散人群,在殿前司步卒后面则是开封府的衙役,手持铁尺锁链,专门捕拿领头闹事之人,甚至连身穿低品官服和儒生模样的人也不放过。
黄坚、邵武的门人弟子都向恩师,黄坚脸现愤怒之色,喝道:“奸相忌吾,何苦残民以逞!”邵武却面色不变,袖手昂然而立,回顾左右弟子,沉声道:“孟子曰威武不能屈,是之谓大丈夫。天下士人的风骨,愈摧愈劲,今日倒要,奸相党羽到底要将我等如何?”众弟子得了恩师吩咐,纷纷点头,并肩站在黄坚、邵武二人左右,千余人肃立不动,衣袂飘飘,神色凛然,宛若慷慨赴死一般。
禁军和衙役冲到近前黄坚等人面前,威吓一阵后,见众人巍然不动,便兵分两路,只殴打捕拿四散的人群,将普通的百姓和黄坚、邵武这群人分隔开来,又留了数百名殿前司步卒在周围守卫。宋国重文轻武,读书人地位尊崇,军卒地位颇为低贱。这些殿前司步卒殴打百姓时如狼似虎,此刻被军官约束着,只强撑着样子在四面吆喝,连望也不敢朝黄坚等人这边望过来。
丰兴酒家楼上,罗汝楫脸上露出失望神色,若是这些禁军和衙役不知分寸,打杀了士人,违背赵氏祖宗规矩,就可以趁机大作文章,就算扳不到蔡京,也可以趁机剪除他不少党羽。秦桧暗暗地叹了口气,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去,居然是恩相赵质夫之子赵光实陪着太子赵柯走了进来。
“奸相党羽竟敢擅自调动禁军,真是大逆不道。”赵柯脸现愤愤之色,赵柯今日带了赵光前来暗访情状,若不是走的快,差点也挨了禁军的打,情急奔走之间难免的仓皇踉跄,袍服的下摆沾满了泥点子,今日流年不利,为小人所窘,平日衣食务求精洁的两位公子都大为愤慨。
赵光实从酒楼上凭栏望下,军卒和百姓狼奔彘突地混乱场面不似刚才那般惊心动魄,一颗心才缓缓慢了下来,摇了摇头,叹道:“夫子仁恕之道未行于世,何其悲哉!”他适才和赵柯小跑一阵,不觉汗湿了中衣,身上觉得有些寒冷,左右一望,周围没有仆佣伺候,只得强行忍耐,待回府后再换衣裳。
“擅自调动禁军非同小可,秦大人,老贼欺人太甚,可否上书弹劾奸相?”赵柯眼现阴狠之色,和平常在皇帝赵佑面前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大不相同。
“开封府,御史台,”秦桧犹豫了片刻,方才言道,“还有皇城司,都会为老贼说话,大可以民乱为借口,称事急从权,推脱责任。十几年来,圣上对蔡京恩宠不减。若将此事来做文章,最多不过蔡京受到申斥而已,但老贼若因此而衔恨,反而不利于殿下。”
他语气不缓不急,却带着一股说服力,太子思量片刻,点了点头。“他年孤若即位为帝,定要将蔡京这等见风使舵的奸佞尽数斥退。”赵柯暗暗道。他母后早逝,个性又不类父皇那般飞扬跳脱,因此虽然被立为太子,但不甚父皇的欢心。近年来三皇子赵杞文才出众,越来越得父皇的宠爱,近年来,居然连监察宗室百官的皇城司也交给三皇子提举。